2024预测三 | “抱团取暖”做不了环保公益

编者按：

在环境资源诉讼法律研究中心成立会议上，主办方介绍我是多年从事环保工作，依然是环保先锋的时候，颇有感触。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听到先锋这个词了。反而是很多人看到环保公益事业变得更加艰难了，很多环保组织工作老掉牙的内容，或者一窝蜂追赶政府的热点工作。

在我看来这是因为我们国家环境保护的问题，进入到了攻坚战的状态。原来的表层的浅显的环境保护问题变得简化，很多环境问题需要公益组织更加垂直的深入工作，而不是横向表面的去擦拭。为此我们特别约来三篇文章。以供环保同仁指正批评。

林启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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最近，一些老牌的“国字头”、“中字辈”环保公益组织，策划和安排了一些“年度联欢会”；更有一些声称要资助民间环保团队的基金会，也搞起了同行聚集。几十号人也好，几百号人也罢，发出来的声音，仍旧是过去孱弱卑微型的；拿出来的风气，仍旧是那种自甘没落的派头；向社会传递出来的声音，依然是把自己当边缘人当无力者。

这些人聚拢得再多，也仍旧是摩擦不出闪电与火花的。俗语说得好，一万个零加总在一起，仍旧等于零。低于1的数字相乘，得到的结果是益发的微小。如果一个人把自己当成负资产，那么，再多的正资产也未必能够将其内心的黑洞填实。如果一个人总觉得自己愧对众生，那么，这个人体内弥漫的空虚和匮乏，只会拖累其他人的情绪与感受。

中国向来不缺乏优秀的战士，缺乏的是对战士的赞赏，缺乏的是对战士无条件的追随，缺乏的是对战士的辅佐与补给。因此，中国自古至今，一个最常态的现象就是，每个人都是孤星般的存在，前不相连，后不相继；前无古人可追，后无来者可续。他们的思想真如焰火一般，暗夜闪耀的那一刹那，的确无比惊艳和灿烂，但可悲的是，焰火无法温暖更宽广的夜空，夜空也没法给予焰火以接续和温存。

今天的社会，人们对痛苦和灾难似乎有麻痹化的趋势。很多人不再被身边的苦难刺痛，或者对社会问题的顽固丧失了攻坚的雄心。每个人似乎都在给自己的野心寻找一条平和的出路，每个人都在给自己的才华安排处处安全的缓释口。更多的人相信，社会问题不需要自己去参与解决，甚至暗地里希望，自己生存所在之处，不会发生任何的社会问题。

做公益的人，本来只有一种，就是直接针对问题马上亲自下场参与解决的那一类人。但今天的公益人，似乎明显分头走上了越来越多的岔路。公益尚未成为行业，分化和演替却在持续弱化其主干的精神与能量。愿意直接面对问题的人越来越少，公益的潮水一直向大海的深处退缩。更多的人都只愿意站在别人的后面，透过肩膀间的狭窄缝隙窥探。最明显的是，”万事不相干“的围观者越来越多，“捐赠人俱乐部”成员越来越多，远程猜忌和批判的人越来越多。公益的消解病毒与败坏基因，比以往任何时候，都更普遍性地弥漫于整个社会的公益氛围里面。

在这样的时候，少数孤存下来的人，意识到了风险与凄凉，因此打出来的话语，就喜欢用“抱团取暖”这样的自证衰退的词汇。试着放眼看世间，哪个农民抱团取暖过？哪支部队抱团取暖过？哪些商人抱团取暖过？无论哪一个群体，都是独立面对问题，客气地互相竞争，把所有的聚会都当成谋取新动力的机遇。

人是社交动物，当然需要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聚集与联欢。人是社交动物的原因，根本不在于用混迹于人群中排解自身的孤独，更不是通过与其他人摩肩接踵驱除内心的凄苦。人愿意社交的核心原因只有一个，那就是希望与其他人一起，创造更多的新思路，联结更多的新能量，畅想更多的新可能，衍生更多的新机遇。抱团不可能取暖，运动才可能；消沉不可能带来激情，碰撞才有火花；等待不会赢得机遇，行动才可能敏捷地捕捉。

做公益最忌讳成为”捐赠人俱乐部“，只有捐赠人俱乐部的人在和平美好的幻觉中，最喜欢“抱团取暖”，软语温存。互相在小暖房里面称兄道弟，山呼海啸；宣誓起来什么大话都敢讲，承诺起来什么难题都敢碰，口头捐赠起来多大费用都敢出，而在真正面对社会问题时，个个退缩转身，弃守离职，不践诺不履约，舍弃了为人处事最基本的道义。

寒潮临门的时候，缩成一团的人只会被冻死；抱成一块的人至少也会被冻得一坨生硬。唯有抱薪生火者，才可能借得太阳的光热；唯有积极奔波，并以此运动身体者，才可能绽放出小宇宙的热能；唯有互相撞击，以分享温暖者，才可能焕发无穷的生机。

一个社会越是黑云压顶、前路幽暗不明，公益人越必须自带光亮。一个社会越是偏离远逸，公益人越是要大踏步行走。一个社会越想掩盖真相，公益人越是要直面和揭发。一个社会越平庸疲软，公益人越应当强悍热情。一个社会越绝望无情，公益人应当越温暖壮丽。一个社会越对公益人怀有疑虑，公益人越应当自信自明。一个社会面对社会疑难越是惊慌失措，公益人越是应当如定海神针巍然屹立。 一个社会越是试图扑灭自由的火花，公益人越是要燃烧与闪烁。一个社会越是面对困难弃城而走，公益人越是要发挥优势在解题中升级。

生态环境保护可能是今后的社会里，公益人最值得对焦的主业。因为人类有太多的公益，都只投射到与人类自身直接相关的议题上。一些人即使关注自然界，也是为了出于保证身体健康方面的诉求，还尚未超脱到完全只尊重生态环境自身权益的水准。生态环境对人类是“大道无言”的，人类对于生态环境当然也应当是“大音稀声”。生态环境对于人类一向只供给不索求，人类当然也应当只护卫不计功。

人类很难因局限于人类自身的困境而超越人类的禁囿，人类只有真实地服务于所有大于人类自身的生态系统，才可能让自身真正拥有天下感和超然度。有些人担忧公益人的斤斤计较与小算盘猜忌，有些人更饶有兴趣地期待着公益人的内讧与互殴。实际上，公益人必须全然进入表里如一的星光大道，一个人只要做了公益，那么一定会参与生态保护；一个人只要做了公益，就一定追求社会平等和自然正义；一个人只要做了公益，就一定会在机构内部进行相应的改革和示范，让每一个环节都体现出公益的精华，让每一个行为都辐射出公益的光彩。